雖然看盡生離死別、人情冷暖,但有時候,最心寒的莫過於家人對你的不信任。

我就因為做了葬儀這份工作,曾被家族排擠、看不起……

「哥,啊你現在不是都在抬死人嗎?我家裡那個想幫我岳父、岳母撿骨,你會嗎?」

有次,家弟喝著酒紅著張臉大聲問我。

「可以啊!那我們就先去看看他們的墓,葬一起嗎?」

「一起啊!他們在我老婆10歲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,之前已經撿過一次,所以現在是放在甕裡了。

既然你這樣講,那我們就這週末南下去看吧!順便也回去老家看看。」

就這樣,雖然家弟語帶不屑,我還是默默接下了這份工作。

週末,我們緩慢的開車上到一個山坡地,目標的墓地就位於半山腰的地方。

我看了一下墓地的方位跟狀況後,說:

「今年不能撿,因為今年煞東!但他們的墓地是面東背西,要等到明年才能動,不然對你們都不好!

但是明年你們一定要記得要撿,因為他們的甕裡面都是水,而且是『膏膏的』那種,一定要處理。」

家弟聽了之後冷笑了一聲,挑著眉說:

「哥。你講真的假的啊?是真的會還是假會,你不要隨便唬弄我耶!都一趟路下來了。」

「明年挖開了就知道。」我面不改色的說。

還好弟妹算是信任我的,農曆年一過,她就立刻拉著弟弟跑來家裡問什麼時候可以撿骨。

畢竟也是自己的父母,所以對於這件事也更在意一些。

墓地示意圖。(圖/記者季相儒攝)

這次我找了三個工人一起南下。到了現場,他們三個大男人開始挖,

眼看著甕就在眼前,卻怎麼樣都拉不起來,只好再請他們把旁邊的土也一併挖開來。

最後三個工人、我跟我弟弟,五個大男人合力拉才將甕安全的拉上來。

一打開甕,我就叫弟弟跟弟妹過來看。果然,一整個甕滿滿的都是水,

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水『膏膏』的,導致遺骨也有受損,甚至有些都『呼去了』(台語)。

「弟妹啊,妳父母的遺骨這樣,難怪妳一直骨頭都不好,常這裡痠那裡痛的,應該要更早處理的啊!」

我跟她說完,在地上舖了好大一張防水布後,便開始著手處理後續的流程。

突然,我弟不知道從哪裡飄過來說:「欸!哥你既然這麼厲害,順便看看這門墓啊!他怎麼樣?我老婆說這是他五叔。」

他隨手指了一個旁邊的墓。我看了一下後說:

「你是真關心,還是想給你哥漏氣而已?我告訴你,這門墓也要撿,不然他如果有兒子會跑路,有女兒的話婚姻會不好。」

講完,我又回頭繼續做我的工作。等全部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之後,弟妹建議回老家稍作休息,吃完飯後再一起開車北上。

回到老家,正巧遇到了她的兩個堂弟,我弟見狀便抓了一個來問:

「五叔死了之後,他兒子現在怎麼樣了啊?怎麼都沒聽你們講過?」

我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。這個人有完沒完!要不是他是我弟,我還真想「蕊」(台語)下去。

「五叔又沒兒子,只有一個女兒啊!去年嫁去新莊還是五股,沒一年就被退貨了,現在聽說在茶店當小姐。」小堂弟回答。

「喔,哥!你看,漏氣了吧!人家根本沒兒子啊!」家弟聽了之後,一邊笑一邊數落我。

「不是啦!哥你忘了喔?那時候不是說五叔沒兒子,所以二叔後來過繼了一個兒子給他啊!」

另一個大堂弟聽了之後,補了這麼一段話。

「有兒子?那他現在人咧?」家弟聽了之後急忙著問。

「!講到這個就有氣,他跑路了啦!連我也有被他倒到會。」大堂弟氣呼呼的狂罵,後面還接了一連串的國罵。

從頭聽到尾的我跟弟妹,默默坐著喝茶,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弟弟。

最後,我說:「聞道有先後,術業有專攻,哥不是seafood不會招搖撞騙,經過了這次,希望你能夠真的相信我。」

你們可能覺得奇怪,我只是一個做葬儀的老師,又怎麼能知道這些地底下發生的事情。

除了本身有跟往生者溝通的能力,其實我會做這行一切,都是因為一個不得不的理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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